镜 episode 6
时光总是在忙碌中飞逝，又是一个平凡的周末来临。
“…我吗？无妨，只要你不介意。”
“…那就说定了，我把地址发给你。”
上完课照例已是傍晚将近，匆忙回到办公室，还有几篇论文作业没阅完。
过段时间便是学校的百年校庆活动，被耽误的课自然见缝插针往前调。
为了早点完工，前几天的晚饭都是简单解决，但回到家，他像是早有预料，总会为自己备好糕点。
杏花的生日也到了，正好无晚班。杏花为此高兴了好久一一
👤：苍离啊，我收到同事送我的优惠券，
一家新开的烤肉馆🥩，正好我过生
日，咱们晚上去试试👌？
👤：对了，要不把你家那位也叫上？
为何？：⬜️
👤：不是人多热闹嘛🎉。而且人家给你做
免费劳动力这么久，你也该酬劳他一
下对不对？
……： ⬜️
别转移话题：⬜️
👤：优惠券两人8折，三人7.6折✌
…… ：⬜️
唉，总归要询问他的意见。如果他拒绝，顺带告诉他晚上不用准备糕点了。
其实自己确实有几分“酬劳”之意…就这几日对他的观察，至少大体上应该“无妨”…大不了由自己看着。
批阅完最后一篇，看了眼时间还早，买杯果茶慢慢走过去吧。
……
提着另一杯装在袋子里的柠檬汁，一边走一边思考它的归处。
到常去的店买了杯花果茶，被告知积分已满兑换条件，店员当即就送了一杯。
喝完这杯果茶再喝它定然不妥。若送给杏花…记得加满糖杏花都嫌苦，何况是九分糖。不然就送给…万一真的苦，似乎有点对不住…
一股拉力猛地拽着自己向后一一
"！”
眼前电动车影疾驰而过。
“你想事情真的容易出神啊。”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。
稳住重心，身后的人也松开手。转身的功夫借此看了看周围，原是走到了一条小巷的交叉口。
“第一次见面时，你也是这么不小心。”这人惯有的轻笑中添了一丝无奈，也不解释他半路恰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，只道一句，“走吧。”
一一一一一一一一
一路走来，天色黑了大半。街道和周围的店铺早早地亮起灯，夜市初启。
杏花已经预订好桌位，到了店直接去往二楼包间。适才杏花发消息说路上堵车，要再等等。左右无事，将果汁送了他，好在他浅尝了一口后，面上没什么变化，味道果然因人而异吧。
“最近课安排得很紧密，过后有什么事吗。”
“校庆快到了。”
“…和平纪念日那天？算下来准备的时日不短。”
“庆典举行的时日也不短，除开法定的三天假日，还有四天。简单来说，交流活动。”
“嗯…那届时你一一”
包间的门“呯”地被推开，杏花风尘扑扑地闯了进来，关了门直接往对面的椅子上一坐，“呼！一个站的距离堵了将近半小时，早知道就骑单车过来了。”
“时间刚刚好，不急。”把菜单递到杏花面前。
杏花接过开始选菜，边问道， “苍离你们来得很早吗，没等太久吧。”
“早几分钟而已。”
“不会也堵在路上了？”
“步行。”
“先见之明！”
杏花渐渐将心思放在点菜上…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，今天尾号限行。
菜很快上齐，外加杏花点的几瓶酒。买的花果茶本就是为了此时，路上也没喝多少，加之杏花了解自己滴酒不沾。
另一边，他也拒绝了杏花的邀请，就着果汁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，理由是不习惯。杏花以为他也不喜酒，没多问。悄悄琢磨了一下他的神情，这话不像是这意思。
不一会儿，一盘肉全部搬上了锅，红色的肉片趴在锅面上，油拥簇其边，滋滋作响。
“…对了，我们这次第一站就去的海境，刚到的时候，主城区可闹腾了。也因为这个，比赛临时取消，开了半天的研讨会就走了。
估计再等下去，研讨会也开不成，说不定来个工人游行，万人空巷…反正是顾不到我们这行人，奖项什么的明年再说吧。”
杏花的话闸一开就收不住，拿起刷子，蘸了一刷油大喇喇地呼在肉上，油积在一处立刻噼里啪啦地响溅起来。
见状，自己赶忙停下碗里的，甩了几片茄子下去，把肉片翻了翻，抬眼看，杏花仍讲得眉飞色舞，正兴奋着呢…罢了，今晚该他开心。
忽然一双崭新的筷子进入视线，把已经烤熟的一部肉挪到自己这边，又夹了些菜下锅。
对视一眼，看来他是打算接替自己监管锅里的情况了。余光里，他面前的酱料还保持着刚端上来的样子。
“苍离，你看看，你捡来的这位、都和你一样，安安静静的…这该叫物随其主，呃…潜移'默'化？”
……哈？？话题是怎么绕到这上面来的。
扫了一眼桌上变空的酒瓶，再瞧了瞧杏花…继续安静喝茶。
“咳、你们两个，”杏花像是被呛着了，一杯酒刚到嘴边又被拿开。
“别用同样的眼神看我，看样子我没说错…真就我一个在这儿唱独戏啊。”说完仰头半杯下肚。
再次扫了眼喝空的酒瓶，心里衡量了一下同喝醉之人正常说话的难度，拒绝。
旁边的人突然浅笑了一声，偏过头，他正好拿起果汁，封盖和吸管不知何时被拆下放在一边，一番动作下来，普普通通的果汁，愣是喝出了一丝优雅。
那边杏花还在一句接着一句，眼瞅着是不准备放弃'潜移默化'这个话题了。在自己忍不住放下茶时，一直保持沉默的人主动开口与之交谈起来，几次对话，话题便被引到了别处。
面对自己的注视，他回以一个狡黠的眼神。
“…哎，无论去多少次，苗疆那里的空气质量都很好，要不然怎么说是天然氧吧。
我倒是很想把在海境少的两天补在苗疆。就像苍离你说的，养生必选地…唔，退休后可以在那里好好享受……
对比之下，仍是苗疆的（医）学生综合水平略高一筹，尤其是实践能力…和那里的风俗有关吧，对解剖不怎么忌讳，而且自身底蕴强…说起来苗疆史上出过不少医学奇才，最著名的那位、神蛊温皇，可惜无人传承……”
酒的量，杏花向来控制得当，大概是其所说的小饮怡身。一顿饭完，酒意散得差不多只剩三四分，只是脸上还有些酡红。
而另一人从头至尾只喝果汁，动筷也只是帮忙，到后来，他的蘸料分给了杏花。不过有酒瓶挡着，杏花也没怎么留意这边的情况。
一一一一一一一一
出了店，凉风袭来，墨色倾幕，视线所及灯光璨灿，属于夜晚的热闹与繁荣。
叫住打算就此离去的杏花，手机上显示预约的车已经快到了。从这里回杏花的住处要转几次车，现在又是晚高峰，骑车还是免了。
“哈？嗝、苍离你什么时候约的车？”
…在你酒意正盛，大声嚎叫，有生之年要去神蛊冢拜上三拜的时候。
红绿灯交换，车转过弯，缓缓向路边靠近。
这一会儿的功夫，杏花的酒意好像又上来了，像块果冻似的晃到自己旁边，悄声道，“苍离啊，这人、你得好好想想我上次说的…刚才你俩眉来眼去、我都看在眼里……哇！”
拉开车门，一把把杏花塞了进去一一回去清醒！
走了一段路，从店里带出来的热度蒸发得差不多，晚风迎头直吹，渐渐能感受到几分凉意。
肩上一沉，原是寄放在他那儿的开衫，虽然是他自愿帮忙拿的。
迎上他的目光，这种关切已不陌生。相对无言，他先一步忍不住笑了，“真是充满活力的一个人。”
“…没法。”指的是杏花。幸好送走杏花时他站在店门口…唉，这种活力四射的有一个就够了，再多一个可吃不消。
“也没什么不好，你性子淡。”
显然话里有话，可他不再多说，而是微微抬头，将目光投向了天幕，一片悠远。
“…我啊，存在的时间太长。世间如何变迁，于我，唯有被时间遗弃的孤独。”
没想他再次开口，竟是第一次提起自身，两人默契般停下了脚步。
“身边熟悉的一切渐行渐远，亦没多少事再能牵动我的心思…或者说能牵动我心思的事本就不多。
心境至此，生前身后，也没多少差别，只是漫长的时间把这种孤独打磨得愈发老旧，早就被丢弃在了角落…”
倏然而至的晚风将这番话吹得零零散散，却吹不散其中的叹息…此刻自己能做的，也只有倾听。
“舍弃了死亡，也得不到活着的资格。孤魂飘荡，浮游于世。也并非意料之外，如今能站在这儿，怎能不付出代价。”
“所以…”他朝自己望了过来，未完的话被他封在了喉咙里，他的眼神依旧读不懂。
“…当我一时感慨吧。”他调整好神情，走上前理了理自己搭在肩上的衣服，不让风灌进后颈。
而后两人一路无言，回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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