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 episode 7
痛快地洗完澡，那种油熏烟缭的感觉真让人不适。
进了卧室，来到桌前，发现杂乱的资料书已经被人整理成册。想起路上他说过的话，心里只道一声叹息。
将墙边的开关一按，房里的光源便只剩下床头的一盏灯。
走到床沿，正准备休息，忽然发觉身后有人靠近。转身一照面，不出意外是他，下一秒却是双臂一展，扑着自己向后倒去。
“！”一声闷响，两人就势一齐倒在床上。
缓过神，仍是冷香萦绕。可以确定，不同于自己书房中常用的檀香，而是一种沉香，品韵上乘。
一一不过现下应该注意的是，这人压在自己身上且没有起开的意图。
这人比预想中要轻。
手触碰到他的肩膀，还没施力，视角又是一转，被他带着翻了半圈，这下是相对而卧了。
"好了…让我休息会儿。”他说这话时眼睛都没睁开，看上去的确很累。
今晚他的言行很反常，可诱因是什么…这念头刚起便放弃了，就算有诱因，那也是从他的角度出发，旁人懂不了。
目光最后锁定在额印上。手指顺着感觉描摹，一触即分，点落一缕星火，合该是这般自然天成的蕴味。
可与之印象相反的是手下偏低的温度。
一片冰凉覆上自己的手，将手拉了下来，但也没松开。
如寒石般的冰凉让自己愁了眉，那日之事又浮上心头…以那种状态在学校里乱晃，就目前来看，真能称道一句无知者无畏。
本以为，有了晚课为由，能借此让他歇息一段时间，谁知他依然做了糕点。还有今晚，说是聚餐却只是坐在那儿，虽然这些天也没见他吃过什么，但是…思及至此，不放心地看了看这人，精准捕捉到一缕耳发在其脸颊侧落下的一道阴影。
眉头重新梳展开来…大概没上次严重，但手上的冰凉仍是提醒着自己，他的情况一一
“没事，暂时而已…”像是回应心中所想，他慢慢地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眼眸。
对于这个解释，自己不为所动。他从自己眼里看出了什么，神情一瞬转为了然，沉默了半晌，无奈道，“要是沉睡过去，免不了一年半载…我可舍不得。”
“…你知不知道你的掩饰很拙劣。”
“…还真是不留情面啊。”
“算来近一个月了…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。”心里无声地叹气。
就算是今晩的一番言论，也没透露出丝毫有关的信息。在这个问题上，他的态度讳莫如深…要是这点都看不到，除非自己瞎了。
“可你依旧放任我留在你身边。”
是，因为有想知道的事，而你一一
“你也没打算走，不是吗。”也有留下来的理由。
两人在这点上其实心照不宣。
这话换来他一声低笑， “我又不是童话里衔着一根树枝便能飞越海洋的含慧鸟，漂泊这么久，总会累的。”
这个比喻…是自己多心了吗。
“？！”
毫无征兆地，一只手扣住自己的后脑勺，往前一按，视线推近他的怀中。现下甚至能感受到他弱于常人的呼吸，鼻间的冷香更加浓郁。
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人有点无所适从，却听上方传来深深的叹息，“我不欲再去触及，前尘往事，不过一地余灰，有何意义呢…诚然，我也有我的私心。”
想想先前路上的话，其实能察觉出…这其中，大抵沉重……
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，还是搁置一旁，自己也不想揭人伤口…唉，倒是前面的，这人留下来的理由，总觉是在暗示什么…停泊…思绪一转一一其实他有在纠结，是否留下来。
点明他间接藏于话里的意思。
甚至怀疑他之所以回避身份，有易于离开的原因在里面。无所交接，便可一走了之。
“所以说，你太聪明了。”他的语气并不怎么意外，还带着笑意…这是承认了。
但这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想。虽然不知他为何想离开，自己却从未想过他应该走，很奇怪的笃定，总觉得，他应该留下。
“留下来吧。”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。
房间里气氛如常，身边之人的呼吸也无甚起人伏，一言不发，仿佛睡着了。握着自己的手依旧冰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突然侧撑起半个上身，自己的视线随之向上转。
“默苍离。”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而严肃，“…当真要我留下来。”
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，像是掀去了那层隐隐绰绰，越过所有的尚未明了，与自己直白相对。
“你合我眼缘。”压下万千思绪，现在还不是时候，这句话足够了。
“何况，”抬手抚上他未减冰冷的脸颊，与他眼里的透亮针锋相对，“你是我买回来的…就算是附赠，那也是我的。”
到底是我主动招惹上，无论结果如何，岂容你说走就走。
“再者，你留下来有什么不好？”可以做一日三餐，还有糕点，陪自己下棋，每晚定点提醒不要熬夜……一口气罗列出来说给他听，好处多得快记不住了。
同时感慨自己是真无聊，数罗这些。
手中蓦地一轻，他抽身离去，房里随即响起一阵轻快的笑声。
默默坐起身…虽然最后那些话是想缓和一下气氛，但效果好像超标了。
他笑过很多次，自己也见过他各种笑，能与现在的笑划等同的，只有在学园湖的那次，因为…除了鲜明的喜悦，从中再找不出别的情绪。
这厢笑声渐渐弱了下去，“你啊，真的是有趣到…噗嗤！”
…直觉省略的词不太妙。
他终于缓过劲儿了，重新坐到自己身边，脑袋一歪靠在自己怀里。
这一靠，身上迸发的活络瞬间被收回，又成了之前闷闷沉沉的模样。
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，只好轻轻拍抚他的头。看得清楚，此刻他的影子已经消失了，显得这个人是那么得不真实和诡异。
可他就是这样存在着。
就像此次挽留他，尽管不知原因，但从他和那面镜子出现在自己眼前起，就代表果。装作视若无睹，岂不是逃避。
“若要买下我，花费一辈子都尚且不够呢…也罢，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这会儿他才更像是需要被哄着的一方，看着他依赖在自己怀里，这人啊，明明就不想离开。
一一一一一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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